10月25日，新东方在线发布公告称，将停止经营中国内地义务教育阶段学科类校外培训服务，其乃提供予中国内地幼儿园至九年级（K-9或义务教育）的学生，预计于2021年11月末之前生效。
公告还称，预计终止该项业务将对集团截至2022年5月31日止财政年度及后续期间的总营收产生重大不利影响。将继续考虑适当的战略机会，力求在终止后实现现有K-9业务的最大价值，将继续经营与义务教育无关的业务部分，并将重点和资源转向增强其他教育产品和服务，探索新的商机。
据悉，新东方在线为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旗下的在线教育服务商，2019年3月在港交所上市，是新东方发展在线教育业务的重要阵地。
此举迅速引发热议，新东方这一创立已近三十年的老牌民办教育机构再度成为焦点。先逢疫情，后遇“双减”政策，新东方股价大跌，大幅收缩K12学科类培训业务，并计划裁员4万人。南都记者注意到，新东方面临着不小的转型压力，近期加快重点布局素质教育和成人教育领域业务。
影响：股价暴跌近九成，计划裁员4万人
7月24日，“双减”政策的靴子落地，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发布《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》，对教培机构的设立、管理、运营等方面作出了最严格的限制，特别是K12（学前教育至高中教育）阶段学科类培训相关业务和机构。
在“双减”政策推出之前，学科类培训过度发展、K12阶段学生负担过重等问题已被有关部门关切。早在2018年8月，国务院办公厅便发布《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》，明确批评了以“应试”为导向的校外培训，并提出严格审批登记、控制培训时间等指导意见，“双减”政策的大体方向即发轫于此。
“双减”政策引发教培行业巨震，作为教培鼻祖之一的新东方也难以置身事外。新东方于1993年创立，伴随当时的出国风潮，以留学及语言培训业务发家，2000年进入K12市场，2009年后逐渐将发展重心转移到K12市场。发展至今，已拥有新东方在线、东方优播及多纳等子品牌，涵盖K12校外辅导、备考、成人语言培训、在线教育、教材及分销等7个领域。
9月24日，推迟了两个月，新东方终于公布2021财年年报。截至5月31日，全年净收入42.8亿美元，同比增长19.5%，新东方在财报中将此归功于K12业务的增长。运营利润1.17亿美元，同比锐减70.6%，实现净利润为2.3亿美元，同比减少35.2%。
新东方在财报中坦言，“双减”政策已经并将继续对公司的业务、财务状况、经营业绩及前景产生重大不利影响，公司可能会因终止租赁、解雇员工等产生重大减值和遣散费。财报发布当日，新东方美股收跌4.6%，报1.87美元，年初迄今跌幅约九成；新东方港股收挫4.5%，报14.74港元，今年跌幅同样接近九成。
过去两个多月间，除却股价大跌，新东方启动了规模庞大的裁员潮。据媒体报道，9月17日，俞敏洪在新东方高管会议上披露了最新的裁员计划，原本计划在8月底裁员4万人，但截至9月中旬，裁员还不到1万人。一名参与会议的高管表示，到年底裁员人数将超过4万人。
南都记者注意到，在2021年3月的一个公开演讲中，俞敏洪曾透露，新东方现有正式员工达11万人，按照该裁员计划，新东方此次裁员比例高达36%。
断腕：主动关停东方优播，大幅收缩K12学科类培训业务
9月13日，新东方在线副总裁、东方优播CEO朱宇发布朋友圈称，东方优播已决定关闭旗下K12阶段学科类培训业务，并全面启动学员退费和员工裁退补偿工作。公司目前账面资金较为充裕，预计将在10月前完成退费和裁员工作，而朱宇本人则计划前往山区支教1-2年。
公开资料显示，东方优播成立于2016年，为新东方在线的K12业务，通过互联网技术方式将北京的优秀教学资源输出到三、四、五线城市。其中，初中阶段的学生是重点客群，且线上课程交付时间多为周末。
从新东方在线的历年财报中，可以窥见东方优播在新东方K12业务布局中的重要性。据新东方在线此前披露的2021财年年报，一年内，东方优播课程的付费学生人次同比增加102.0%，进驻城市从172个骤增至273个。
新东方主动关停东方优播被业内视作其战略调整的重要一步，此外，新东方大幅收缩K12阶段学科类培训业务早有迹象。
据媒体报道，俞敏洪在9月的高管会议上还透露，秋季课程结束后，新东方将逐步关闭B级及以下校区的小学、初中学科业务，各个城市接下来也将逐步关闭教学点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近年来，K12教育市场及业务成为新东方营收的主要增长点，财报显示，早在2017年，新东方中小学业务营收占总营收比重便已超50%。截至2019年、2020年及2021年5月31日止财政年度，来自K12、备考及其他课程的营收分别占总计净营收的84.2%、85.0%及85.8%。而新东方在线的公告亦透露，截至2021年5月31日止两个财政年度，按总营收贡献划分，K9业务占K12教育分部约58%至73%。
这是否意味着新东方准备放弃最赚钱的生意？南都记者注意到，新东方工作人员表示，“新东方在线”不等于“新东方各地分校”。此外，新东方近期关停的业务主要集中在K9阶段的学科类校外培训业务，针对高中阶段及K9阶段非学科类的业务仍在调整中。
新东方在10月13日发布的组织结构调整通知中提及，根据学校所在地实际情况，可设立高中部（含高中班级业务、高中一对一业务），该部门面向高中学段，主要负责学科类培训业务。同时，将取消学校泡泡少儿部、优能初中部等K9相关业务部门建制，并成立青少部，面向K9学段（含学前），主要负责非学科教育培训、学科类非培训业务（如学习机等）。
转型：探索素质教育、成人教育，曾称“教培不是教育”
“不论是素质教育还是托管中心，都试试看哪种能跑通，反正新东方账上还有钱”，据媒体报道，俞敏洪在9月的高管会议上鼓励各地校长积极尝试。
在K12阶段核心业务急剧收缩后，新东方加快了转型步伐，重点布局素质教育和成人教育领域业务。而此前成人业务并不被重视，新东方在2020年年中才成立成人事业部，将其拆分出来发展。
近期，天津、连云港等地多个新东方分校均出现经营范围变更，新增了艺术、科技、体育等类别的培训，还涉及家庭教育咨询、幼儿园及中小学生校外托管服务等。
在北京、上海、深圳、杭州等地，新东方推出素质教育成长中心，其中包括“优质父母智慧馆”，新东方要转型培训父母的消息一度被大众热议。据悉，新东方推出的素质教育成长中心下设艺术创作学院、人文发展学院、语商素养学院等六个板块。
9月25日，新东方在北京举办的大学生业务品牌升级发布会上表示，将全面升级大学生业务，包括四六级、考研、出国考试、教资、财会等项目，未来也将拓展计算机等级考试、司法考试等教育培训项目。
10月13日，新东方发布组织架构调整的通知，各学校均需设立国际游学和营地教育部，该部门面向全学段，主要负责研学营地业务。
当新东方向素质教育及成人教育转型时，意味着更加激烈的竞争。新东方也在财报中提到，中国民办教育行业发展迅速、高度分散且竞争激烈，预期该领域的竞争态势将持续并加剧。新东方将面临来自各个垂直赛道的竞争对手的冲击，他们“可能拥有更多的资源及经验，能够更迅速回应该市场的学生偏好的变动”。
除了来自竞争对手的压力，新东方还面临着社会对教培机构教育价值的评判。作为中国最老牌的教培机构之一，新东方的发展离不开与大时代的同频共振。从上世纪90年代的出国热，到2000年代初课外辅导市场的萌芽、蓬勃发展，到如今，过度资本化与无序竞争之下的教培行业，被官方点名批评，“造成中小学生课外负担过重，增加了家庭经济负担，破坏了良好的教育生态”。
“教培不是教育”，俞敏洪在2019年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，他从来不认为新东方为中国教育做过太多贡献，教育的终极理想应该是关注乡村教育、缩小教育水平差距。
出品：南都新业态法治研究中心
采写：南都见习记者 方诗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