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州,海珠区,某个创意园区的摄影棚。 Mo从容地换装,绕过地上的电线和灯光设备,走到影棚中间,对着镜子调整状态。八月初的广州炎热异常,影棚内空调温度已经开得很低。
在摄影棚里,Mo站好位后做最后的状态调整。
摄影师调整相机和灯光后,Mo随着自己的节奏摆着Pose,摄影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拍完一套,换衣服,换发型,一个肖像的拍摄,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四个小时。然而对于淘宝模特来说,四小时的工作完全属于小菜一碟。往往一次网店上新,一天上百套服装是家常便饭。
Mo的工作照。
Mo的肖像。他表示,拍摄的时候除非摄影师要求,否则他都是从来不笑的。
Mo的服饰工作照。
Mo来自刚果的南部,目前是一名淘宝服装模特。Mo的父母都受过高等教育,其父亲是刚果公派到俄罗斯的留学生。Mo出生的时候,父亲就已经是当地的市长。Mo从小喜欢电脑,但母亲希望他学医,成为一名医生。2012年,Mo高中毕业,通过网络申请,Mo成为了广东药科大学的留学生。之所以选择中国,Mo的理由是,他希望到一个父母没有去过的地方。
Mo早已习惯了广州的地铁通勤。
大学毕业前夕,Mo曾有机会到刚果驻广州领事馆工作。那是一份在外人看来颇为体面的工作。“他们正好缺少一个网络技术人员,而我帮他们做了一整个网站。”但Mo觉得领事馆的工作条条框框太多,不符合他的个性。正好,另外一家公司也向他抛来橄榄枝,“我本来是去应聘实习的职位,但他们看上了我,让我试镜。我就这样成为了一名模特。”
在经纪人Jason的眼里,Mo相当独特。“非常专业。他可以说是广州黑人服装模特之中的顶级”。在棚拍的时候,Mo显得专注又放松。随着棚内音乐的节奏律动,他的肢体随之摆出各种富有表现力的姿势。在每拍完一组照片之后,Mo会和摄影师一起讨论刚刚拍摄的照片好坏。“和其他模特不同,他有着很好的审美,他知道什么是好的照片。”Jason说。除了淘宝模特的身份,Mo实际上也有自己做设计,会自己拍照和修图,Photoshop,Premier等软件自然不在话下。打开Mo的朋友圈,封面便是他自己做的设计图。这个多重身份,让Mo更懂得从摄影师的角度出发。
去拍摄的途中,Mo需要从小区走10多分钟,再换公交车,然后下车再走一小段路才能到地铁站。
Mo喜欢在城市里到处寻找灵感,身为设计师,扫街也是他的日常。
除了作为被拍摄的对象外,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,Mo都以自己独特的目光观察着广州,“扫街”也是他的日常爱好。每到周末,女朋友Fatima会来到Mo的住处和他呆在一起。Fatima也来自非洲,现在是南方医科大学的学生。Fatima说,Mo做饭很好吃。Mo表示,来广州7年,已经爱上了广州的食物,他最喜欢的是炒饭和白切鸡,在外面吃饭会去茶餐厅。去年回刚果,他还做了一次炒饭给妈妈吃。“广州太热了。刚果一年有九个月的雨季,大部分时候都比广州凉爽。”
Mo和女朋友Fatima在吃早饭,Fatima表示,Mo是个很好的厨师。
Mo在广州生活7年,已经习惯了粤菜,去茶餐厅已经驾轻就熟,也懂得欣赏白切鸡。
在Mo眼里,中国人都有很长的寿命,四代同堂甚至五代同堂并不罕见。但这在非洲,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。在Mo很小的时候,爷爷奶奶和外公便都去世了。唯一剩下的祖辈是外婆。刚果南方的部族多以母系为中心,Mo的外祖母便是一族之长,威严与权势也使她难以亲近。Mo希望可以和中国的老人家交朋友,在弥补童年的缺憾的同时,也加深对中国的了解。
Mo说,他所住的地方最让他舒服的一点,是周边的老人家们,他们没有把Mo当外人那样看,很亲切。
每周Mo都有几天要光顾家附近的健身房,锻炼保持身材对他来说就是日常生活。
和很多人普遍认为的黑人模特身材不一样,Mo表示他们并不需要特别壮,所以在健身房里面,训练以保持线条为主,他特别喜欢练腿。
Mo住在东站附近的一个小区里。阿伯们发现自家小区里多了一个黑人,一开始多少有些惊奇,但很快就习惯了。““从他们的眼神里,我知道他们已经把我看得和其他人没多大区别。”Mo的中文讲得不错,甚至还会几句粤语,黧黑的肤色让Mo在各种公共场合成为焦点。“有时候我希望自己不懂中文,这样我就听不到别人的议论了。比如在地铁里,人们总以为我听不懂,就在我身边谈论我的肤色。”
当自己是一个外国人时,如何与本地人打交道,便成为了生活的必修课。Mo觉得,大家在交往时,应该多关注彼此相同的部分,而不是一直抓着不同之处不放,希望中国人不要因为他是个非洲人就先将他拒之门外。Mo说,“如果因为语言不通,或者不想交流,就把我否定了,我会认为自己很笨,因为我自己没有尽到主动沟通的责任。假如对方在充分了解我之后,依旧否定我。那我反倒觉得可以接受。”不过,Mo也承认,自己花了很长的时间,才调整到目前的沟通心态。
Mo去到广州小北一带,这是他常光顾的理发店的所在地。
离开领馆的时候,Mo和领馆工作的朋友在电梯里。领馆曾经希望Mo在领事馆里工作,但Mo拒绝了,他觉得在领馆工作规矩过多,而身为设计师,他喜欢自由。
离开领馆的时候,Mo和领馆工作的朋友闲聊。他说,这位朋友帮了他很多次忙,他感到非常不好意思。
在小北,Mo不止一次见到熟人。
Mo住的地方,离非洲人聚居的小北还有很远。但由于梳着脏辫,他必须定期到小北的某个商场打理头发。步入商场,空气之中弥漫着异国的气息。理发店里都是黑人,Mo和里面的人打招呼,驾轻就熟地坐下,十多分钟就出来了。临走的时候,他去买了个麦当劳,沿途遇到好几个朋友,他们热情地和Mo打招呼。
一位乞丐尝试向在小卖部买东西的Mo乞讨。
在去拍摄的途中,Mo停下来买一杯咖啡,店里的顾客在打量他的穿着搭配。
7月的广州天气炎热,Mo觉得自己要感冒了,于是去买了一包999感冒灵冲来喝。每当有人对此感到惊讶,他总是说:“我可是医药学院的学生!”
Mo告诉我,他也许会离开广州,到天津去。那里有一份网络开发的工作在等着他。不过他不会放弃模特的事业,因为这也是他喜欢做的事情。他说自己离开一个地方,不是因为喜欢和不喜欢,只是自己喜欢冒险,喜欢刺激。广州的夏天异常炎热,Mo有些热感冒。在咖啡店里,他跟店员要来一个空杯子,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包999感冒灵,熟稔地倒了进去。每当身边的中国朋友对此感到惊奇,他都会说:“别忘了我曾是个药科大学的大学生。”